今年,大哥已离开我们25年了,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,我一直怀念着他,想起他那苦难的人生。故以此文纪念之。
大哥陈南强,比我年长6岁,老实忠厚,为人正直,乐于助人。只可惜他患了重病,过早离开人世,兄弟们都为之惋惜。
回想起大哥与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,可以说从小到各自成家立业从未有过嫌隙。
在大哥13岁的那年,他辍学回家捕鱼,照顾我们的生活。由于他成绩好又是班长,对于他的辍学,校长、老师们都感到惋惜,多次家访并要求他回校继续上学。
但兄弟姐妹多,当时家庭着实困难无法继续上学,肖爱民校长和老师们留下一套五年级的课本,让他自学,随时欢迎他回校上学。看到他拿着课本默默地流着眼泪,我和父亲、母亲、弟弟们也陪他一起流泪……
在缺吃少穿的那个年代,为了供我们继续求学,身体单薄年仅13岁的大哥,每天与大人上船赶海,早出晚归,风吹浪打,日晒雨淋……大哥的无私奉献和不求回报的付出,我们几个弟弟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
大哥头脑聪明,在浅海渔业队几年的时间里,从一个小船工成长成四大船长之一,他在浅海渔业队的能力得到了全体渔民的认可。
当年的小渔船在海中捕鱼常常碰到台风,翻船人掉进海里是家常便饭,他也多次掉海,幸亏被救。
上世纪60年代中期,大哥与人合股买了一艘40多吨的帆船搞运输,航迹到达湛江、海口、广州等地,家庭的生活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。
有一次,运输船在海上遇到大风浪,大风把桅杆折断,船在大海中被风浪肆虐了10多天,全家人都提心吊胆,伤心流泪。特别是母亲,每天都跪在堂屋正厅呼叫,母亲的悲恸感动了神灵,他又被人从海中救起。在未知的大自然面前,我理解母亲内心对灵神的重视和敬仰。
经过这次行船的风险,所有船员都怵了,大船卖掉了,大哥又重操旧业出海捕鱼好几年。鉴于大哥的几次海难,在母亲的强力干预下,大哥与两位弟弟都逐渐脱离大海,转回陆地上谋生。
大哥洗脚上岸后,先是跟着我学医。我们兄弟一起背着药箱下村,走家串户,从中医的四诊八纲望闻问切,再到西医人体的细胞组织器官系统人体构造。
回到诊所后,我拿出医书对照着给他讲解,不断加深他的理解。他也学得很用心,经常与我探讨中医的小儿三关纹指诊法、舌诊法、孕妇脉诊和西医的听诊、叩诊等。
为方便他学习,我把小儿虎口诊法、中药的十八反歌、十九畏歌、妊娠服药禁忌歌、诊法十问歌、药性歌括、方剂口诀等医学知识用毛笔抄好,装在报夹挂在墙上供他随时学习。
蔡凯辉表哥看到此时此景,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埋头抄写,然后带回家学习。聪明的大哥很快就掌握了常见病和多发病的中西医诊疗技术。
1988年,大哥前往湛江卫生学校进行乡村医生班脱产学习。在湛江卫校学习期间,我也到湛江市第二中医院进修学习。
我们一起谈心、散步、逛街。他常带我到学校的实验室看标本,虽然标本池里福尔马林液的刺鼻味道非常难闻,但我们都习以为常,认真翻看尸体标本,对照解剖学、生理学、病理学,进一步认识和巩固提高人体构造方面的知识。
卫校毕业后,在好友周兆玖的支持下,他在冬松岛葛斗村建一间医疗站行医。大哥头脑灵活,悟性强,从小也跟着父亲学过医,特别是卫校毕业后,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,深受海岛乡亲的认可。
大哥孝敬父母,为我们做出了榜样。大哥孝顺父母首先体现在听父母的话。在我的记忆里,从没有看到过大哥与父母争执、拌嘴。他在这方面让我打心底里敬佩。小时候大哥的话就是命令,四个弟弟从没有说个“不”字 ,从没有红过脸、争过嘴。
大哥有谋生的一技之长时,不幸患上重病。我们明知他的病不可能治好,但我们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鼓励他积极进行治疗。
夜里,我与他有过长谈,他为还未结婚的儿女,健在的父母,感慨到自己的责任还没有尽完。他对我说:“老弟啊,有你,我放心了。”就这样,他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眷恋匆匆地走了。
1999年,50岁的大哥和74岁的父亲相继都在这一年离开我们。那时候,我大脑一片空白,巨大的悲伤占据了我的大脑。
守灵那几天,我细细回想:大哥一辈子孝敬父母、关爱兄弟、抚养儿女、善待朋友,为什么这么多的苦难集中降临在这位善良人身上呢?
大哥走后,我每天晚上都回老家看望大嫂,一直坚持到1999年底。大嫂也几十年如一日地守护着这个家,没有文化的大嫂在陈氏家族里表现出大家闺秀的胸怀,理解自己该怎样做,默默付出,懂得维护子女和家族的尊严。
斗转星移,侄子、侄女们相继长大成家,我时常也感受到侄子、侄女们浓浓的亲情。如今,我们在老家建立了自己幸福美满的家,晚辈们活泼可爱,增添了无限欢乐。我想,大哥在天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。
大哥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,他曾在一册日记本的扉页写下了李白的诗句“蜀道难,难于上青天”,这是他对生活的体会和认知,也是激励自己顽强生活的座右铭。
大哥走了,留给我们的却是宝贵的精神财富。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像大哥这样乐于奉献、注重亲情的人,世界才会成为美好的人间。

